吉利德回应：大疫当前，一切以病人优先

作者：纽约华人资讯网主笔 詹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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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汉病毒研究所抢报专利？

2月4日，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在其官网上介绍了在抑制2019新型冠状病毒（2019-nCoV）药物筛选方面取得重要进展，称瑞得西韦（Remdesivir, GS-5734）和磷酸氯喹（Chloroquine）在细胞水平上能有效抑制2019-nCoV的感染。但接下来这段表述引起了很多争议与猜想。

文中称：对在我国尚未上市，且具有知识产权壁垒的药物瑞得西韦，我们依据国际惯例，从保护国家利益的角度出发，在1月21日申报了中国发明专利（抗2019新型冠状病毒的用途），并将通过PCT（专利合作协定）途径进入全球主要国家。如果国外相关企业有意向为我国疫情防控做出贡献，我们双方一致同意在国家需要的情况下，暂不要求实施专利所主张的权利，希望和国外制药公司共同协作为疫情防控尽绵薄之力。

这段话被一些人理解成了病毒所等方面在1月21日已经就瑞得西韦抢报了专利。而大家都知道，Remdesivir（官方译为“瑞德西韦”）是美国吉利德(Gilead)公司的原研药，1月31日自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》报道了美国首例患者在病情一度危急后使用该药，并迅速转危而安，因此对这款药寄予厚望。吉利德也已经配合中国研究人员、医生和有关部门的要求，将该药及时运到中国，瑞德西韦在武汉的临床三期试验刚刚开始，如果试验顺利，该药有可能挽救很多人的生命——药研所真的会抢这个专利吗？这种做法是否合情合理，会不会导致中方与吉利德公司的关系僵化，甚至耽误了最关键的临床试验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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吉利德CEO表态视频

纽约华人资讯网向吉利德公司去信，但暂未获得回应。不过今天社交媒体上开始流传一段吉利德公司的内部会议视频，在会议上，首席执行官Daniel O'Day是这样回应有关武汉病毒学研究所对Remdesivir的专利申请的。

O'Day：我想对你和所有人说的是，这对我们应对全球健康问题没有任何影响。我只是想非常清楚地强调，我们的责任是病人。我们的首要责任是寻求正确的临床项目，通过科学和临床证据确定该药确实能对患者带来影响，与此同时增加我们的生产能力，将药品送到全球需求它的众多病人手中。

专利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。我想说的是，因为我和我们的专利同事核实过，就像我们在吉利德的任何药物一样，我们不仅为这种化合物申请了Remdesivir的专利，还为它在世界各地的应用包括冠状病毒申请了专利。但我们不会卷入专利纠纷。我们会找到一种方法来帮助病人，当然保护我们的知识产权作为一个独立的步骤，但病人优先。

这段话有两个核心信息：

1. 吉利德表达了人道主义的诉求，大疫当前，一切以病人优先；

2. 吉利德的专利保护非常完备，不担心专利官司，但目前来说重点不是这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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吉利德的专利仍为核心权

分析一下吉利德为瑞德西韦申请的专利就会发现，该公司确实已经对该化合物拥有完备的专利保护。

在从开始用它抗击埃博拉病毒开始，吉利德方面对它的研发已经近10载，并于2011年在美国、2012年在中国申请了专利，目前专利在各国也均处在保护期中。

有业内人士称：专利分为很多类别，吉利德拥有瑞德西韦的分子结构、工艺流程等核心关键专利，而病毒所等在1月21日申报的应为专就2019年新型冠状病毒而应用的治疗方法专利（method of treatment patent, 简称MOT），这种专利无法脱离药物和制备工艺等孤立存在。打个比方，甲公司的电饭锅获得了发明、产品设计等专利，产品用途包括了煮饭、烧粥等，但如果乙公司发现这种电饭锅还可以做蛋糕，可以就这种用途提出专利申请。

能提申请一回事，能不能批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虽然病毒所主张用途针对2019年新型冠状病毒，具有新颖性，但事实上正如吉利德所回应的那样，他们在世界各国的专利申请中已经包括了冠状病毒的应用。如：

将瑞德西韦应用于2019年新型冠状病毒，确实较广义上的冠状病毒又细化了一步，但这样的申请理由能通过吗？纽约华人资讯网咨询了多名知识产权律师，一致意见是很难证明该用途发明具备创造性，因为创造性的定义是：如果医药用途发明的技术效果，相对于现有技术产生“质”的变化，具有了新的性能，这种新的性能本质上不同于现有技术应用领域的治疗应用；或者相对于现有技术产生“量”的变化超出本领域技术人员的想象，这种超出想象是指无法预测或者无法通过药理简单地推理得出。那么，该医药用途发明应当被认定为具备创造性。而专就病毒所的申请来看，其用途并未产生质变，只不会在通常的冠状病毒，如SARS和MERS之上，又增加了一种。

该专利还想申请PCT，也就是申请国际专利保护，如果通过的话，其他国家爆发了新冠肺炎，那使用该药就要给吉利德和病毒所交两份专利费了，但PCT的审批旷日持久，即使一切顺利也要几年时间，所以暂时不构成问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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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种博弈方式

那么有人会问，病毒所的专利申请合理合法吗？

“老药新用”这种说法在最近几年非常常见，意即一种使用多年的药物，譬如阿司匹林，在研究中又发现了它的新用途。专利法从业人员的建议通常是，不要着急发文章公布，先申请专利，可以通过新用途发明专利在市场竞争中取得领先地位。可见武汉病毒所的做法并非罕见。

此外，也有分析人士指出，病毒所在研究中一经发现瑞德西韦有效就申请专利，或许意在通过构建专利墙保护国家和患者的权利，通过手中握有一定的筹码，在未来可能与吉利德方面进行的药品价格谈判中拥有一些先机。

世界贸易组织规定，在无法承担“救命药”成本的情况下，成员国可以颁发《强制许可证》。按照中国2012年颁发的《专利实施强制许可办法》，在国家出现紧急状态或者非常情况时，或者为了公共利益的目的，中国政府可以向具备实施条件的公司颁发《强制许可证》，生产专利药品的仿制品。该法的用意在于，如果高药价阻碍人民获得救命的药物，国家就要出手凌驾这些专利。不过中国至今并未进行过一次强制许可。

彭博社(Bloomberg)指出，“中国目前决定申请专利，而不是采取强制许可，这突显出中国想在遏制病毒爆发的同时，维持其对保护知识产权的承诺。”

“拥有专利的好处是，它会导致交叉授权的情况，让中国在与吉利德谈判授权费用时拥有更多的议价筹码，申请专利的举动其实意味着中国对知识产权的意识在不断增强，”北京锦天城律师事务所(Albright Law Offices)高级合伙人汪妍瑜对彭博社表示。“政府想要避免使用强制许可，因为它一直在努力表明中国尊重知识产权，而滥用强制许可将招致国际批评。”

吉利德称，已经运送了足够治疗500名患者的剂量，并增加了临床试验的供应。

首席医疗官Merdad Parsey说，虽然这种药物的生产具有挑战性，但吉利德正在尽可能快地生产更多的药物。

对于研究机构早在21日就对瑞德西韦申报专利、发表文章，而没有第一时间进入临床，2月5日，国家卫生健康委新闻发言人、宣传司司长宋树立回应称，正在关注相关情况。

▇ 作者詹涓为纽约华人资讯网主笔，曾任彭博商业周刊中文版副主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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